隔天，历涛去医院把大伯他们一同接了过来，刚进门，就看到容琛搀扶着奶奶在客厅里遛弯。
外面天寒地冻，山路很滑，入冬以来奶奶就没有再出过门，成天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长吁短叹，说是太久没有出门，关节动一动都会疼了。
余妈妈看得出来奶奶这是在暗示该带她出门，可是老人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，这要是出门再着凉了，就更不好办了。
到最后，只能让容琛领着奶奶在房子里绕着走动，总比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的好。
大伯母看着容琛小心翼翼地搀扶，奶奶说话时，还会特意弯下腰仔细聆听，不由得感慨，“念念真是嫁对人了，看看老人家喜欢的。”
余妈妈笑着接过话：“可不是吗？老太太一天看不见这孙女婿，都会在嘴上念叨好几遍，念叨自己亲孙女都没这念叨的多。”
“这样多好，尊敬老人，将来肯定也很孝顺你。”
大伯母的话语里满含羡慕，莫名鼻子有些酸，“我要是能像你一样，做梦都能给笑醒，哪会像现在这样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。”
“行了，今天这高高兴兴地过来，别拿这些话去堵别人的心口。”大伯责怪一句后，朝着奶奶走过去。
奶奶正和容琛说着昨天看的戏剧内容，听到大伯喊她“妈”，这才转头看向他，却是一脸的茫然，显然已经不记得大伯了。
“奶奶，这是大伯，您的大儿子。”容琛提醒道。
“大儿子？”
奶奶疑惑地看着大伯好一会，摇摇头，“不是的，我的阿城今年才十九岁，怎么会是个秃头老男人？”
大伯脸色一变，眼里覆着悲伤，“妈，我真是阿城，你真的不记得我了？”
“不不不，你不是。”奶奶摇头，拽着容琛往另一边走去，嘴里碎碎念：“这人好奇怪，都这么大的人，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识。”
大伯愣在原地许久，伸出去想要拉住奶奶的手在半空中停留。
余念走过去，摁下大伯的手，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奶奶佝偻的背影，“奶奶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，现在是时好时坏，她这么久没有见到你，现在记不清是正常的。”
“她……”大伯有些哽咽，勉强咽下口水，“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重了？”
“在你住院后。”
余念莞尔，轻声说：“其实，奶奶现在这种状态挺好的，每天醒来都是乐呵呵的，偶尔还会问我爸放学了没有，在她的世界里，我爸还活着。”
大伯转头看着余念，迟疑着问：“你还怪我吗？”
“我说过了，说不在意就是在欺骗你。”
余念看向奶奶仰头笑着的侧脸，眸底的光芒跟着亮了些，“但是，我不会追究你什么，现在我就希望能好好生活，陪着奶奶走完最后的路程。”
“念念……”
“大伯”
余念对上他的眼神，微微一笑，“都过去了，你也不要再像那天一样做傻事。以前我爸不是最敬重你这个大哥吗？他一定也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自责里。”
“还有，安安的事情……”余念想了想，“并不是因为报应，我爸没有怨恨，就没有报应一说，你们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自己，在教育和关心上到底错在哪里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大伯叹了一口气，羞愧地低下头，“安安是我们没教好，在这件事上，我负主要责任，不该那么溺爱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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