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更偏爱顾纯，还是更偏爱周炼。
过了一夜，顾纯生命体征恢复正常。
她无恙了。
在看到她睁眼的一刹，周炼布满血丝的红眼滚下热泪来。
没事了，孩子健康，妻子平安，周炼一颗心安定了。
护士抱来两个孩子给周炼看，他第一眼瞧不出好看难看，只觉得好小，粉粉嫩嫩的，女儿醒着，也不哭，眼睛乌溜溜晶晶亮和父亲对视，透着可人爱的聪明机灵劲，儿子睡着，婴孩柔嫩的小嘴不断吸吮着，可爱极了，仔细端详有他母亲的美人相。女肖父，子肖母。
他们抱在怀里好轻。
周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儿柔软的手背，那触感，温暖而真实，他的心脏都为之颤动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纱帘，柔和又缱绻的倾洒，孩子娇小的身影，顾纯姣好的面容都被虚化，光影恬静，安宁美好。
他呼吸一滞，他无比沉湎于此刻，这是他经年的美梦，终于在此刻显化。
周炼激动颤抖地把孩子抱给她看，“老婆，这是女儿沐沐—”
周炼只说了一句他的神色便由喜转悲，他看到她淡漠别过头，脸上丝毫没有为母者的欣喜。
周炼未及给她看儿子，他知道，他的梦又碎了。
——
女子产后是极为虚弱的，因此需要坐月子调理。
何况是九死一生才产子的顾纯。
剖腹产，切开八层肚皮；大出血，那一夜她几乎流了全身三分之二的血；跌了一跤，腰伤复发，麻醉剂过劲的时候，她疼得五官扭曲，生理性的眼泪直流，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，疼到无法呼吸。
疼到这般，周炼没听她叫嚷过，他心疼到和她一起痛哭流涕，恨不能替她去疼。
可是就是这般豁出命生下来的孩子，未见她流露母爱。
她几乎不见孩子，见了孩子也淡淡的。
好容易伤口好了，产后调理又不配合，一度绝食，摆明了想死。
靠营养液盯了两天后，周炼下令插食管进食。
顾纯受不了这样的羞辱，在冰冷的胶管探进鼻腔的一刹，她流泪答应进食。
可这些也似乎只能保证她勉强活着而已，她像是瘪掉的洋娃娃，越来越没有生机了。
仿佛黎云纪死了，她的心也跟着死了，魂不附体。
不知道是她主观不想说话还是生病了，回家之后，她不再说话了。
医生说，她这是失语症。
周炼怕她自残，把她的手都包住，曾经老是吓唬她把她锁在房间里，现在真的如此了。
周炼心如刀割。
他吼过她，骂过她，恐吓过她，但到底不敢真欺负她。
这种情况下，他已经没有心力养育孩子，两个孩子交到爷爷那里抚养，
慢慢的，他也麻木了，每天照常上下班，回家之后就像对待瓷娃娃一样照顾她，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，这样平静残忍的日子一直到顾纯二十九岁的生日。
周炼自从三十岁生日那天，方达出事后，他没再打算给自己过生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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