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鸟儿回巢(1/2)
帝京珣阳城一破落民宅内有杯盏落地声，“锵”声入耳，听来尤其凄厉。
君亦荣一身粗麻布衣，瘫坐在年久失色的木椅上，目光混沌，面色寡淡，原本也算得上是雍容华贵的一个人，现在却满是失意潦倒。
他耳际来来回回响起李怀贤在他面前说的话，痛心入骨。
“她死了，是我把她害死了......”君亦荣痛苦地捂住脸，眼中滚下热泪。
“不......是我们薛家逼死了她。”薛若柳陪在他身旁，泪眼婆娑，一想起薛鱼便心如刀割。
她知道薛鱼入宫是被她最后那封信说服的，常为此愧疚难安。
她唯一所愿，便是这个妹妹能安稳度过余生，却不料她终究弗得善终。
可若时光倒流，她仍会为双亲和弟弟恳求薛鱼入宫。
她，她真的是个坏姐姐。
她抱住君亦荣，把脸埋进他的怀里，“妹妹一贯善良宽厚，即使是我们连累了她，她也必定不希望我们因她痛心愧疚，我们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不知是在宽慰自己，还是在宽慰君亦荣。
可若有来生，她真的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。
“柳儿，你用这话安慰我却安慰不了你自己，自她入宫后，你夜里总偷偷垂泪，我该放下，你也该真正地放下了。”下巴轻轻蹭着妻子的头发，君亦荣的安慰十分无力。
逝者已矣，他或许不该再有这些不该有的奢念，珍惜眼前人才是他该做的，但此刻闻说薛鱼死讯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点滴。
只叹薛鱼这个人，最不该生在薛家，也不该遇见他这个无用之人。
薛若柳闻言低低地呜咽起来。
“那年我到你家，阴差阳错撞上她，对她一见倾心，后来常借口去你家拜访，不过是想跟她说说话，可她从来都不愿搭理我。”他说到此处，痴痴一笑。
那时候每每见到她，还没来及靠近，她就如避牛鬼蛇神一般逃之不及，有一回差点摔倒，惹得他发笑，他便更喜欢去找她，喜欢逗得她如惊弓之鸟一样。
“她隐忍，她一退再退，好像只愿安于一隅，我喜欢她隐忍本分的性子。”他甜蜜地笑，笑中泛苦，“我真想好好照顾她，让她不必担惊受怕，像个寻常姑娘家，也能敞开心扉地笑，她一笑，唇边那对小小梨涡便会出现，很是好看。”
他爱她，就像在爱另外一个自己，这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孤独，也让他错以为只要护住她，便护住了那个飘摇无依的自己。
“后来，我向你母亲求娶她，又去父皇母后面前求赐婚，谁知遭到父皇怒斥......因此闹得人尽皆知，我受了罚，也连累了她，想来她心似玲珑，早就知道与我纠缠祸多福少，所以一直躲着我。”
君亦止恨他，恨到连他曾经爱恋过的女人都不肯放过，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已与薛若柳互生情意......
他的心倏地一凉。
“柳儿。”他颤声唤道。
怀中已被薛若柳哭得一片濡湿，他伸手轻抚她的背，“我对不住薛鱼，也对不住你，这三年来我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对你的情意，待你十分冷漠，我是怕......我怕君亦止他......”
婚后三载，若柳不嫌弃他庶民之身，反对他照顾有加，若非有她陪在身边，他怕是熬不过这三年里屈辱加身遭人白眼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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