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姨太看着苏玫，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她，欢场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，她理当像现在这么精明，可让四姨太感到矛盾地是，苏玫的精明中又带了几分天真，比如她嫁进来前以为自己跑不了，再比如她此时此刻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向她摊牌……
到底是她太会演了，还是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？
四姨太活到这把年纪，竟有些捉摸不透。
“五少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四姨太憋了半晌，问出这么一句。
苏玫笑着摇头，“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是那些姨太太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和司明芳讳莫如深的态度泄了底。
再加上同样是陆家的少爷，三少和四少前呼后拥，五少却总是独来独往，身边只有一个忠诚的下人伺候着，横看竖看都不是受宠的模样，苏玫才稍微猜到了一点。
“可是为什么呢？”她不解道：“就算老爷不喜欢这个儿子，也没必要刻薄他，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，当真要做到让全家排挤他才高兴？”
“老爷从来没让大家排挤他。”一提到陆雄，四姨太的眉目就变得温柔，“亲近谁是自己的选择，他要是讨人喜欢的话，总会有人愿意凑到他的身边。”
“那老爷为什么不喜欢他？”苏玫锲而不舍地追问。
这个问题问得天真，其实苏玫心里清楚得很，一个父亲爱不爱自己的儿女，跟孩子的母亲有极大的关系，年少时她也曾被苏大光捧在掌心，可自从她的母亲失去恩宠，她便再也没感受过父爱。而令她感到痛苦万分的，上一世的她长大后，清怡又重蹈了她的覆辙，但凡霍长生有一点点重视这个女儿，也不会由着她被陆家玩弄致死。
“你会问你家人为什么不喜欢你吗？”四姨太反问道：“我记得你跟老爷成婚那天，你家里人一个都没出现，我真的有些好奇，是他们厌恶你到连督军府的高枝儿都不屑攀，还是你厌恶他们到不愿在自己的婚宴上看到他们？”
“或许二者都有吧。”苏玫毫不避讳地回答，“我跟五少不一样，你也知道，这世道女子总是比男子艰难，倘若我是个儿子，父亲未必不重视我。”
四姨太一怔，沉吟半晌后缓缓开口，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，“具体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，但你可以将他看作老爷此生最大的耻辱，之后你就会明白老爷为什么那么恨他了。”
“此生最大的耻辱？”这个形容让苏玫意外极了，如果不是对面站着的人是四姨太，她一定以为对方夸大其词。
四姨太却不愿多谈，“总之，关于他的事情，你不要管也不要问，免得刚刚得到的恩宠转眼就没了。”
苏玫说不出话来。
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，苏玫仍心有余悸，她看向九儿，追问道：“四姨太说得是不是真的，五少的事情真这么忌讳？”
九儿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刚才不提醒我？”苏玫拔高声音，尽心竭力地扮演一个怕失去宠爱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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